图书编辑劝退实录:情怀不能当饭吃,热爱也得还花呗

如果你对图书编辑这个职业抱有以下任何一种幻想,那么恭喜你,这篇实录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“梦想破碎机”。
幻想一:我的工作就是优雅地读书、品茶、发现下一个文学巨匠。
醒醒!现实中的我,更像是一个文字世界的“质检员”+“保姆”+“项目经理”。“读书”的确是工作的一部分,但不是享受。你以为的读书,是沉浸在引人入胜的情节里。实际上的审稿,是拿着放大镜在一堆文字里找错别字、病句、标点符号、常识错误,甚至还要核对引文出处。一本几十万字的书稿,从一审到三校,我能把它翻来覆去看到吐。当你看一本小说第十遍,唯一的想法不是“作者太牛了”,而是“这个‘的、地、得’到底用对没有?”,那一刻,你就“出师”了。
至于发现文学巨匠?拜托,更多时候我是在跟作者拉扯:“老师,您这里写的‘秦始皇派张骞出使西域’,在历史上是不是有点超前了?”或者“亲,咱这本书的定位是大众读者,这段关于量子纠缠的八百字论述,能不能稍微……通俗一点?”
幻想二:作为文化人,我们谈的是理想,不谈钱。
哈哈,说这话的人一定不用还花呗和房贷。出版行业,尤其是图书编辑,是一个典型的“用爱发电”的行业。入行薪资普遍不高,涨薪幅度也相当“佛系”。我们确实在创造精神食粮,但我们自己也得吃五谷杂粮。
更残酷的是,编辑的收入往往和图书销量挂钩。你以为编辑只用管好案头的文字?不,你还得是个半吊子的市场分析师、营销策划和销售员。一本书上市后,你每天盯着销售数据的心情,堪比股民看大盘,只不过我们的K线图更加惊心动魄。当一本人人都夸“好有深度”的书,销量惨淡到连印制成本都收不回时,那种感觉,比失恋还难受。毕竟,失恋只是心痛,这可是心痛加钱包痛。
幻想三:跟作者打交道,一定都是些有趣的灵魂在碰撞吧?
有趣的灵魂确实有,但“难搞”的灵魂也不少。编辑需要有强大的沟通能力,说白了就是“哄人”的本事。
有的作者拖稿拖到天荒地老,你得像个闹钟一样定期催促,语气还得谦卑恭敬;有的作者视自己的文字如珍宝,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改,你改了他就觉得你扼杀了他的艺术灵魂;还有的作者,会半夜三点给你发微信,讨论他人生的意义,顺便问问你书的封面为什么不能用他家猫的照片。
你得是心理咨询师,安抚作者的焦虑;你得是谈判专家,在作者的“艺术坚持”和市场的“残酷现实”之间找到平衡点。所谓灵魂碰撞,大部分时候,是我被撞得七荤八素。
幻想四:工作环境安静,远离职场内卷。
安静?当几十个选题的截稿日(Deadline)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向你压来时,你的脑子里比摇滚音乐会现场还吵。远离内卷?图书市场本身就是个巨大的“卷场”。每年出版那么多新书,你的书凭什么脱颖而出?为了一个好选题、一个大牌作者、一个黄金推荐位,编辑部内部、出版社之间,那竞争激烈程度,丝毫不亚于任何一个互联网大厂。
此外,由于常年伏案工作,颈椎病、鼠标手、干眼症、腰间盘突出……堪称“编辑职业病豪华套餐”。当你的身体开始“报警”时,你才会明白,所谓“诗与远方”,首先得有个好身板。
说到底,图书编辑是一份需要极大耐心、责任心和抗压能力的职业。它消磨了很多人对阅读最纯粹的热爱,用琐碎、重复和市场压力,将“文艺”的外衣层层剥去,露出“社畜”的内核。如果你看完这些,心脏依然坚挺,眼神依然炽热,那么,欢迎你跳入这个“火坑”,我们一起“用爱发电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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